“齐家大郎?”秦晞的眉毛往上轻轻抬起。

    “正是齐家那位在边城领兵的。”管家道,“听说他此番是奉命回京,却不想在半道上遇见了山匪,于是顺势将那窝匪徒剿灭,但他自己也受了伤,被亲信一路护着赶到本城。”

    “齐家大郎来时带了近百人,知府大人怕他们路经周边村落的时候身上带了疫症,要将他们安排在城外庄子上,但那些军汉非不愿意,认为是知府大人怠慢了他们将军,正闹着呢。”

    秦晞对这位齐大郎没什么印象,只知道他名叫齐广识,十四岁便参了军,也没借家中的权势,隐姓埋名从一个小兵做起,这么些年来,就靠着不时抗击来骚扰边关的胡人,一步一步升到了如今四品忠武将军的位置。

    光看这些,倒是会给人一种他是齐家唯一一个正常人的印象。

    但毕竟秦晞没见过本人,也不好随便下定论。

    他的记忆里留存的都是去世前就认识,而且与自身息息相关的人,另外那些仅有一面之缘的,不重要的,会在化身顿悟回归本体之时自动削减掩盖。

    秦晞进到这个世界里才发现,跟自家闺女有牵扯的往往不止有渣男和他溺爱孩子的老母亲,以及在自己死后装糊涂的老祖父,还有像齐广识这样,会给齐家带来助力,但自己并无印象的人。

    要是能有个法子,直接看到这些人的过去未来就好了。

    秦晞把哭得直打嗝的岑谨信脸上糊着的泪水用帕子擦干净:“行啦,爷爷会好好想想咱们谨信今天说的话的。”

    “嗝儿......真、真的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真的。”秦晞摸着孙子毛茸茸的脑壳。

    他心头依旧压着一丝自己无法理解的沉重的滞涩之感,秦晞静下心去细细品味之时,竟感觉这缕滞涩之感隐隐有勾动自身大道的趋势,仿佛自己只要轻轻一戳,就能立时合道一般,但秦晞却对这莫名得来的“机缘”心存恐惧,灵台之上警铃不断作响:若自己真受了蛊惑,如此轻易便踏出这仿若合道的一步,怕是当场便要身死道消,陨灭于天地之间了!

    秦晞从这种似悟非悟的状态之中陡然清醒。

    而从他因岑谨信的话语陷入明悟状态,到他因对“道”之本身的大恐怖而清醒过来,外界也不过仅仅是过去看一个眨眼的瞬间而已。

    管家依旧站在堂中:“知府大人拿不定主意,是否放齐将军与那百来个军汉进城,故命人上门来寻求老爷的建议。”

    “这点小事都不能决断,他这个知府是干什么吃的?”秦晞明白,孟景渡之所以不肯放齐广识进城,一方面是真的怕他们会带着时疫一起入城,但另一方面难免不是在顾忌自己,顾忌与齐府交恶的岑家。

    他既然对岑瑶有那么几分上心,自然也不会再让齐家人来碍他们父女的眼了。

    “知府的顾虑不无道理,若将这些人放进城里,造成时疫在城中扩散,难道他们还能帮忙治病不成?”秦晞的语气变得冷漠又轻蔑,“何况只是让他们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而已,又不是不许他们请大夫。”

    他对欺负过自己女儿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,虽然齐广识一直在外,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家,在岑瑶曾遭受的欺凌里也没有他伸过手的影子,但谁叫他也姓齐呢?

    秦晞不是个爱讲道理的人。

    就算齐广识真的无辜,但奈何被他那一大家子拖了后腿,真要怪,也只能怪他身为长子不能约束母亲和弟弟,才会到事发之后也牵连到自己。